【270°冬至】听时间
蚯蚓结 麋角解 水泉动
丁程鑫喜欢喝酒。
丁程鑫每次喝酒的时候都喜欢看点电影或者听点歌，向横吐槽他说他太有仪式感，被丁程鑫一脚踹过去。
——滚你丫的，这叫无聊。
向横在旁边笑得像个傻逼，问丁程鑫为什么不找个人陪他喝酒，丁程鑫这辈子算是朋友众多，但是朋友圈在他心里过了个遍也没找到一个能陪他喝酒的，于是虚心求教。
——找谁？
——马嘉祺。
才踹出去一半的脚被丁程鑫硬生生的收回来，他揉着有些抽筋的小腿，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幸灾乐祸到不行的向横，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送给宋亚轩的包子铺剁了吃了。
丁程鑫暗恋马嘉祺，这是个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向横知道，林说知道，宋亚轩知道，只有马嘉祺不知道。
这是一个盛大青春里小小的故事，丁程鑫认识马嘉祺七年，和他从大学到工作，知道他喜欢吃火锅和烤肉，知道他喜欢柴犬，知道他喜欢唱林俊杰的歌，知道他不喜欢丁程鑫。
向横是丁程鑫的酒搭子，每次喝酒的时候他只找向横，他是第一个知道丁程鑫喜欢马嘉祺的人，所以他只敢找他，因为他怕喝多了再说些什么错话，让马嘉祺听见。
不过自从他有了林说之后丁程鑫就没敢再找他了，虽然林说对他一向放心，偶尔还拎着酒瓶子来找他，可是他实在不敢跟有家室的人一起喝酒，他怕向横红娘梦一上来，直接告诉马嘉祺。
——你怂什么呢？
向横恨铁不成钢，而丁程鑫只抿着酒，任由酒精从舌尖蔓延到脑袋里，用一毫升就让他昏昏沉沉，说不出话。
他问向横，你知不知道重庆大厦在香港。
林说一喝多就爱往桌子上面爬，丁程鑫和向横拉不住，恨不得拿根擀面杖敲晕林说，向横威胁丁程鑫，如果敢拿擀面杖敲林说，就拿擀面杖打爆他的头。
丁程鑫仔细思考了一下向横上学期间的暴力事迹，很有求生欲的选择了闭嘴，向横将林说扛在肩上，头也不回的朝客房走去，留下丁程鑫在客厅里坐了半天，最后给马嘉祺打电话。
——干嘛呢。
——没干嘛，怎么了？
——出来吃烤肉。
——现在？晚上十点？
——出来吃烤肉。
——行，一会儿我开车去接你。
丁程鑫笑眯眯的披了大衣拎着酒下楼，寒风当中喝啤酒，自己冻到发抖，硬生生喝了三罐马嘉祺的车才停在自己面前，丁程鑫坐在马路边上撑着下巴看马嘉祺过马路的样子，眉眼弯弯的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呢。
丁程鑫颜控马嘉祺这事儿，从大一开始，一直到现在，反正也没断过，看见马嘉祺就眉眼弯弯，觉得造物主大概是真的不公平，哪能有人长的好看身材好脾气好的呢？
——喝酒了？
——想吃烤肉。
马嘉祺对丁程鑫是个大写的服气，想着这会儿丁程鑫上车肯定难受，索性陪他在路边坐下，等一会儿在带着他去吃烤肉。
丁程鑫从兜里拿出来个泡泡糖，拆开糖纸扔进了嘴里，糖纸被他团做一团，上下抛着，又接进手心里。
吹成一个泡泡需要三秒钟，“啪”的一下又消失不见，需要一秒钟，一共四秒钟，一个泡泡由生到死，就这样短暂的完成了自己的一生。
马嘉祺坐在旁边，目光随着丁程鑫的糖纸看了一会儿，有些无语。
——现在还能买着比巴卜呢？不都是剩大大泡泡糖了么。
——你真老。
——您比我大。
——那行，叫哥。
马嘉祺差点一头跌下去，看着丁程鑫眯眯眼笑着，服气的不行，他从上学那会儿就说不过丁程鑫，嘴笨是一样，想让着丁程鑫也是一样。
——小马呀，你知道重庆大厦在香港么？
——你总问我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马嘉祺有些懵，他有过很多回答，知道，不知道，可是就算是说出来了，下次丁程鑫还是会问这个问题，久而久之，马嘉祺也从一开始的耐心配合到后来的不理解。
九龙尖沙咀，香港弥敦大道，有一幢标志性的建筑物，223曾在这里爱上女杀手，王菲曾在这里当田螺姑娘，1993年，香港半山电梯正式启用，每日都有人乘着电梯在中环与半山之间穿梭，人来人往，擦肩而过，谁也说不清楚多少个小时之后，谁会爱上谁。
重庆大厦名叫重庆，却在香港，一个有着地名的建筑物在另一个地方，表面看起来有缘分，其实只是分隔两地而已。
就像丁程鑫和马嘉祺，认识七年，同行七年，理应是最亲密的关系，却也只是停留在这里而已。
十点的车流量不算大，但也没有十二点那么少，车子来来往往，有人是为了归属，有人是为了远方，每个人都怀抱着各自的目的性上路，在被路灯撑起一片天的夜色当中奔波。
人的孤独感并不相通。
就好像他坐在这里，面前车来车往，身旁的路灯下已经没有小虫在结伴飞舞，只有一个马嘉祺坐在身边，却并不懂他此时此刻的孤独。
他被万物拥抱，又被推到万物之外。
人的孤独感并不相通，如果相通了，那就不孤独了。
丁程鑫心想，他要找个好时间，阳光正好，风和日丽的时间，跟马嘉祺告白，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告诉他那些被他掩盖在岁月河流里的无数心动，告诉他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听我说，我喜欢你。
——走了。
——去哪？
丁程鑫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
——去吃烤肉啊，你是不是傻。
——哦，坐副驾驶去，记得安全带。
吃完烤肉已经十二点，丁程鑫撑得快要走不动道，马嘉祺陪着他一点一点的散着步消食，看向身边拍着肚子一脸满足的人，觉得丁程鑫真的活像一只猫咪。
——看电影？去不去。
——现在还哪里有电影。
——总有午夜场。
于是说走就走，马嘉祺掏出手机买票，最后一场电影十二点三十六，正好就在这附近。
你的楼下有没有人。
喂，原来楼下真的有人。
电影院不大，放的都是老电影，丁程鑫看着苏丽珍抿嘴浅笑，看着旭仔跳舞，看着LULU问超仔，你不觉得闷吗。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丁程鑫拿脚尖碰了碰马嘉祺的脚后跟，马嘉祺扭过头，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你有没有脚啊？
——当然有啦。
那你就算是落下来，也不会死掉咯。
丁程鑫笑眯眯的看着前面专心走路的马嘉祺，大衣把整个人的身材衬得修长，从挺直的背影就能看出来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和坚持，心里想喜欢这样的人，自己到底还是赚了。
丁程鑫笑着笑着，差点哭出来，眼眶红红的，像差点被自己咬出血的嘴唇，他心想，马嘉祺，你能不能喜欢我一分钟？就一分钟。
一分钟，卑微到可笑。
可他心里明白，就这一分钟都是奢侈，他能买金山银山，可他买不来一分钟。
晚上他直接跟着马嘉祺回了家，他闲着没事干就去马嘉祺他们家过夜，久而久之放在他家的东西越来越齐全，马嘉祺甚至还跟他开过玩笑，你直接来我们家住得了，等我有对象了再搬。
被丁程鑫拒绝了。
——你家里市中心太远。
——不过2.2公里。
——你家没有家庭影院。
——可以买一个。
——还是算了吧。
——听你的。
马嘉祺没在进一步逼他，其实这么多年来，马嘉祺一直都是听他的，百分百的对他容忍，好像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不行。
第二天丁程鑫一觉睡到中午，睡醒的时候马嘉祺已经去上班了，走的时候在桌上给他留了纸条，要他记得吃饭，晚上请他吃火锅。
丁程鑫收了纸条，慢悠悠的走到厨房，果然满满当当，其中不少已经做好的菜，应该是早上马嘉祺提前起来，给丁程鑫做好放在冰箱里的。
这个人，温柔细心到何种地步，居然察觉不出来自己喜欢他。
喜欢的缘由已经记不太清了，丁程鑫从来不追究原因到底是什么，一件事情如果探究的太深就会失去它本身的意义，暗恋这事儿太纯粹了，他懒得让它变得深邃。
随便把饭菜热了热，丁程鑫开了电视找电影看，找了半天，还是选择昨天晚上看的老片，看着看着忘记吃饭，再往嘴里塞饭的时候已经凉透，所幸将饭菜推到一边，开了马嘉祺的红酒，坐到地上好好看电影。
影片是一个系列的，都是出自于一个导演，丁程鑫喝了一杯又一杯红酒，电影放了一部又一部，一直到马嘉祺回来，已经下午五点点多了。
——怎么坐到地上了？
——坐沙发会困。
——累不累？
——什么？
——坐地上累不累。
——不累。
丁程鑫有些无语，这个人，明明自己早起做了菜，又上了一天班，回来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自己累不累。
——喝酒了？
——嗯，随便挑了一瓶。
丁程鑫觉得自己喝的有点多，也有可能是因为电影看的有点多，这会儿已经晕晕乎乎的了，丁程鑫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马嘉祺坐下。
马嘉祺也不介意，又进屋拿了个杯子选了瓶酒，脱了西装外套就坐在了丁程鑫身边，把酒开了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黑幕白字，上面写着穿着旗袍的女人和穿着西装的男人的故事。
【那是一种难堪的相对，她低着头，给他接近的机会。他没有勇气接近，她调转头，走了。】
丁程鑫手一抖，差点撒了半杯酒。
电影放完已经六点钟，马嘉祺或许是心里有事，不仅喝完了丁程鑫没喝完的酒，自己后来开的一瓶也全喝完了，这会儿一手搭在沙发上，一手搭在腿上，迷人的不行。
——怎么喝这么多？
——是么，没注意。
丁程鑫又是一个大写的服。
——阿程。
马嘉祺叫他。
——嗯？
丁程鑫看回去。
——今天是几号？
——今天啊…21号，11月21日，怎么了？
——你听。
——听什么？
马嘉祺扭头看向丁程鑫，屋里没有开灯，只能趁着电视的灯光来打量他的眉眼，这人好看但不自知，偏气质比长相更胜一筹。
马嘉祺就这么看丁程鑫，看了整整一分钟，最后转过头去，一句话都没说。
听时间。
秒针分针时针，滴答滴答的走过整个表盘，它们每天都在擦肩而过，一天之内擦肩过无数次，只有中午和晚上十二点才能相拥一秒钟。
现在是2017年11月21日十八点三十六分，这一刻马嘉祺爱丁程鑫一分钟。
这一分钟马嘉祺和丁程鑫是彼此相爱的，但是丁程鑫不知道，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暗恋里无法自拔，他丝毫不介意这场暗恋有没有结果，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曾和马嘉祺相爱一分钟一样。
马嘉祺不敢靠近他。
相爱这件事太过于大胆，即使一分钟都是可怕的讯号，他没有胆量去做那个事情，最没有胆量的，是他不确定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常，到底能不能撑起爱意。
他和丁程鑫出生的时候，已经有爱情这个词，也有天长地久这个词，可是更有好聚好散这个词。
马嘉祺不确定自己对丁程鑫的感情，他也不确定丁程鑫对自己的感情，如果话说出口，得到的是拯救还是毁灭，没有人知道。
或者说，他不确定自己对丁程鑫到底是什么感情，相处七年，有些感情早已经开始变质，却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开始悄悄腐烂，那种感情叫做喜欢，他从没喜欢过人，于是腐烂。
怂这件事，半斤八两。
从半斤命，送八两心。
他在漫长的岁月当中纠结来纠结去，在伤害双方和伤害自己中选择了最保险的方式，稳中求胜，不在于胜，而在于稳。
最起码，他们曾相爱过一分钟。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曾和喜欢的人相爱了一分钟。
《堕落天使》说过，谁都有过去，就连杀手都有小学同学。
他们都有过去，过去里都有他们，青春岁月里踩过脚印，以后想来也不后悔。
你听。
听什么。
听时间。
马嘉祺1212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