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自有万钧之力

我可不可以跟你结婚

bgm——不再见

简亓去世的第三天。

我被达夏和敖三扛着到了礼堂,他没有家人,一切由他二叔和他表弟打点,两个人跪在一旁,对着没一个前来悼念的人深深鞠躬,等着那些人给他们一个拥抱,或是一句节哀。

我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老实说,我现在不是很清醒,自从简亓去世以后外界就议论纷纷,连上了五六条热搜,甚至比一些当红小生热度还要高。

#达夏 简亓#

#宋玄 简亓#

#王牌经纪人简亓去世#

#达夏延迟进组#

还有。

#程以鑫 简亓#

我们两个的名字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挨在了一起,以被大众熟知和认可的方式展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所有人将我们过往的每一件事都举了出来,高调的宣传我们曾经到底有多亲密,对于对方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简亓家门口有很多粉丝,大多是我的,也有宋玄和达夏的,每个女孩儿胸口都别了一朵小白花,也自发的在某一处放上一朵菊花。

所有人都在悼念他,而我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那些姑娘看见我们三个,难得的没有围上来,也没有掏出来手机或者是相机拍我们,只是叫我们注意身体,还未等我们说话,她们到先泣不成声,仿佛简亓去世,最难过的是她们,最不舍的是她们。

我没有说话,因为这会儿我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从在他的死亡通知书上签字开始,他就完全的从我生命当中剥离了出去,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喝了三天的酒,偶尔我跑到卫生间呕吐,再狼狈不堪的抬起头,我都希望我能在镜子里看到他在我身后。

可是没有。

“鑫哥,我们进去吧。”达夏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我,太久没有出门,我连站都站不稳,几乎整个人都倒在敖三身上,如果简亓在这儿,肯定会皱着眉头将我拉过去,不会让我离敖三太近。

他一定会的。

我太了解他了。

一进客厅就是简亓的黑白照,照片上的衣服还是我送给他的,那是我第一份通告赚下来的钱,不多,但我只想给简亓买个什么,思来想去,给他买了这件衣服。

我记得这张照片是蓝底的,一寸二寸各二十张,我记得那天阴天也有微风,我记得那天他手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我记得他照完照片以后又带我去了一档综艺。

我都记得。

而现在,他只不过是黑白照片上的固定人物,不会笑不会哭,不会唱歌不会弹钢琴,他不会再在别人面前假装对我很不好,也不会用各种方法去让别人对我更好。

他不会了,他再也不会了。

进去之后,我让敖三和达夏不用管我,他们两个不放心,一定要跟着我,我让他们两个先去行礼,而我只是想看看,看看简亓在这个家里生活的所有痕迹。

我知道他家里有台钢琴,简亓是音乐学院毕业的,是个很有天赋的人,我曾经唱歌很多首他以另一个名字创作的曲子,也听过他偶尔的哼唱,我知道他喜欢音乐,他了解音乐。

和他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问他,如果你继续学音乐了,会怎么样呢。

“大概会很不一样。”简亓捏了把我耳垂,“我会去当音乐人,会作曲,会写词,会唱歌,我可能会出国,学习更深的东西,或许会主动跟陶桃说分手,你知道的,有些感情,确实不适合牵扯太久。”

如果这样,我们两个就会像两条处于不同空间的线一样,一辈子也不会相遇,不会知道彼此,不会陪伴彼此,按部就班的走好生活给自己安排的每一步,我不会是艺人,他也不会是我爱人。

“我曾经抱怨过灾难。”简亓双手环抱着我的腰,又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每一下的呼吸都能喷在我的锁骨上,“可是现在我又感谢灾难。”他将抱着我的手臂猛然缩紧了一下,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架钢琴前。

顺着右手边的楼梯上楼,第一个屋子就是他的,房间不算太大但是自带卫生间,他不喜欢太大的屋子,他说那样会让他感觉有很大的空虚感和孤独感,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小书桌,是我专门用来背剧本的。

我坐在床上,这张床自我们两个在一起之后就变成了双人床,将整个房间撑的更满,我记得他总是在这儿叫我起床,让我赶通告去。

“以清,清清,起床了,不要再睡了。”

大家都说,每一个人都在说,简亓虚伪,无情,笑面虎,利益当头,没有真心,却从来不知道他也会趴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拨开我挡住脸的被子,温温柔柔的叫我起床。

他们以后也不会知道了。

简亓死了。

他再也不会在我的生命当中出现,在他说要坐我的车来接我的时候,在私生的车撞向那辆车的时候,在大夫说对不起的时候,在我签字的时候,他就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上离开,心跳机从折线变直线,他彻底从我的生命当中离开。

这样的措不及防,这样的突如其来,没有一点预告的离开,我甚至没有听到他对我说一声再见了,以清。

我将脸埋在枕头里,努力的将自己哭喊的声音都被枕头遮盖掉,他的味道不断的笼罩着我,然后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我知道,他死了。

简亓去世的第三个月。

我的所有工作都由陶姐接手,听说简亓去世,她亲自从海外回来,却也没见到最后一面,只是在墓碑前鞠了个躬,烧了点纸。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谁,以后我替你照顾他。”

我站在陶桃身后为她撑伞,却听见她说这么一句话,心里想不愧是当年的一对儿良配,又暗自庆幸还好只是当年。

不过那又怎样呢,再过不久,我和他也只是当年。

陶桃回来,继续带我和宋玄达夏,延续之前简亓的风格,按照每个人心里的想法和适合的路线给安排相对应的工作,比如宋玄老老实实的出专辑,达夏安安静静的拍戏,而我还要跑一场电影的宣传。

一切看起来都在平静的向前方迈去,好像简亓去世这件事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变化,我们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平静的仿佛不认识简亓。

“这个,演员新综艺。”某天午后,陶姐递给我一个本子,“你去做一期指导老师,不用当评委,就教她们怎么演戏就行。”

“怎么还接了这个?”我接过本子,上边写了三部电影的名字和部分片段,我知道这档综艺节目现在很火,观众纷纷感叹,总算有一档节目,不做给流量,只做给演员了。

“其实这个应该是刘云天老师的事儿。”陶姐接了杯咖啡,“但是刘老师脚扭伤了,一般的感情戏还行,你也知道这三部电影,动作比较剧烈,她实在上不了,就亲自打电话让你替一期。”

刘云天老师算是演艺圈的老前辈,我的第一部戏就是和刘老师一起搭档的,当时的母子组还上了一次热搜,后来断断续续的都有合作过,表演方面简亓教不了的,有很多都是刘老师在教我。

“刘老师让我去,那我一定要去,姐你帮我安排一下吧。”

陶桃点点头。

三部电影,一部古装武打片,一部闺蜜情深,一部宫廷对峙片,其他两部都还好,只是比较考验台词和形体,但是第二部因为是两个女生的对手戏,对于我来说比较困难,所以我扒拉出来电影,看了一遍之后又反复看了几遍片段。

那部电影是《常声》,一部电影出了两个金马奖影后,双蛋黄这件事在网上引起了热议,大部分人觉得她们不应该是首位双蛋黄,但也算实至名归。

电影讲的是常安颠沛流离的一生,她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就是她的男朋友陆原,陆原稍微大她两岁,什么事都照顾她,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处理一切事物,就在两个人要准备结婚的时候,陆原车祸死了。

常安有一个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她叫文声,两个人从小到大只有对方这么一个朋友,什么事都会跟对方说,可是上了大学以后,自然而然的就分开了,以至于陆原从出现到死去,文声都不知道。

后来常安浑浑噩噩,甚至要自杀,被文声拦了下来,这时候常安才知道,文声怀孕了,可是孩子的父亲却和别的姑娘跑了。

两姐妹重新振作,常安一直照顾文声,两个人又像小时候那样,说梦想,聊未来,文声将孩子打掉,说想要重新出发。

影片到这里应该就是结局,文声出院那天是个大好天气,两个姑娘手牵着手站在马路边打车,画面却突然不见,只剩下急刹车和汽车碰撞的声音。

这档节目选取的片段,是常安准备跳楼时被文声拦下来,两个人在天台的戏,需要两位演员及其具有爆发力,我点着剧本,有些恶趣味的想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综艺文声的扮演者前一段时间才被爆出来,相恋八年的男友因出轨而分手。

不过这跟我无关。

我反反复复的看着她们两个人在天台上的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最后我将电视暂停,正好暂停到常安脆弱的,不安的钻进文声的怀抱。

她说:“我的男朋友,出车祸死掉了。”

手边落了一地的烟头和烟灰,窗外的光一点一点变得明亮,我扭头看向窗外。

天亮了。

我怕烟火气会熏到女孩子,提前洗了个澡才赶往录制现场,今天只需要排《常声》那部剧的片段,剩下两个都是明天排的。

排练过程很顺利,或许是有过故事的缘故,文声的女孩子很快就入了戏,状态也已经到位了,反而是常安的扮演者,虽然是从小被认可演技,但多多少少有些被压制,表情形体都太夸张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这种比赛后的否定言论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多可怕,没有办法,我只能做个示范给她。

我比她有经验。

摄像老师是之前合作过很多次的,我冲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关掉摄像机,他虽然不解,但是也配合的关上了摄像机,还示意摄制组的人一同关上。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这个片段如果我示范了就一定会被剪进去,到时候娱乐压头,那就真的是大事。

“你要是实在进不了状态。”我轻轻的拽了一下那个女孩儿的衣角,“你可以看看我演一遍,学习一下,但不要全部照着模仿,毕竟我是男生,而且也会对你有限制。”

女孩儿似乎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示意文声可以开始。

“你是不是疯了!”文声猛地扯着我的袖子将我往后拉,我没有防备,直接坐到了地上,却也没有怪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有什么,你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得不到的,你甚至勾勾手指头就可以勾搭到美玲的男朋友。”文声蹲在我面前,扯着我的衣领,迫使我抬头看她通红的双眼和她满脸的泪水,“常安,你怎么那么贱。”

“文声…”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我透过她的眼睛,好像看到了简亓。

“我男朋友死了。”

我男朋友死了。

他叫简亓,比我大两岁,我们初识是在健身馆,他穿着优衣库的运动衣站在我身后看我打沙袋,后来是在学校,我看书的时候,第三次是在我去上课的路上,他叫住了我。

文声似乎有些慌乱,连忙捧着我的脸替我擦掉眼泪,“不说了,咱们不说了啊,常安,咱们不说了。”

我轻轻的推开她的手,“我男朋友死了,死在一场车祸里。”

他死的太可笑了,他死在别人对我扭曲的爱里,他死在别人对我的利用里,可明明他才是世人嘴里利用的我最多的人,可明明他才是最爱我的人。

凭什么死的是他。

“文声,我亲自为他签的死亡确认书。”

一笔一划,程以鑫,简亓喜欢叫我清清或者以清,在那件事之后他很少叫我程以鑫这个名字了,他说这是个秘密,虽然有很多人知道,但这依旧是个秘密。

可是这个秘密被他永久埋藏在地下,我只能在确认书上一笔一划的写着程以鑫。

示范到这里就算结束,后面的片段只要文声够投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直到常安的扮演者递给我一张纸,我才知道我应该出戏了。

我不能在人前大哭一场,说着我男朋友死了,我接过纸巾,努力让众人以为这是演戏流下来的泪。

简亓死了。

我男朋友死了。

这是明晃晃的事实。

可是他们却以为我是在演戏。



简亓去世的第三年。

我刚刚去参加了敖三和陶桃的婚礼,我和宋玄达夏是伴郎,婚礼上敖三笑得一派满足,堂堂黑社会大佬,硬生生的笑成一只哈士奇。

陶桃今天是真的美,不得不说这套婚纱很适合她,挑婚纱的时候她发给我几张图片,问我如果是敖三,会喜欢哪种婚纱。

我选了一套一字肩的,裙子上有星星做点缀的大篷婚纱。

她又问我,如果是简亓呢,他会喜欢哪套?

简亓一向喜欢高贵典雅的,就像他喜欢的艺术,但他不喜欢太华丽的,他说过,过于华丽的外表,会影响人们看到内里的东西,这是一种影响,也是一种错误。

我想了一下,挑了一套有人鱼尾,上面用金线做刺绣,简单却大方的婚纱。

今天陶桃穿的是第一套。

我知道她到底用意何在。

前两天我开车去简亓的墓地,告诉他他的初恋女友被他男朋友的发小拐跑啦,一句话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听着就别扭。

我坐在那里,一字一句的给他读请帖上的话,最后将请帖放到他的墓碑前,问他有没有听到。

他没有回答我。

我再也不像第一次来他墓碑前那样因为他的不回答而痛哭,相反我已经开始习惯,这几年每个人都在向前看,就连陶桃也开始接受了敖三,我没有还在原地。

可是我不甘心。

我原本可以和简亓过一辈子,可是我现在却要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可怕的是,我已经开始试着要忘掉我爱的这个人,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简亓。”我不甘心的看着他的照片,我希望他回答我一声,哪怕就一声,我也会头也不回的,朝着起点跑去,然后等他一辈子。

可是他没有。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像当初被敖三误会他不懂音乐那样,素来伶牙俐齿嘴里不饶人的他,即使面对陶桃都会有无数招可以去拆解,却独独面对这个问题说不出来话。

现在也是一样。

他的伶牙俐齿,他的巧言善变,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




简亓去世第八年。

新娘的戒指很好看,跟我的是同款但是是改过的样式,上面原本我的名字被磨掉,蓝色的钻石改成了普通的,她穿人鱼尾的婚纱很漂亮,很衬她的身材。

请柬我发给了敖三一份,并且告诉他记得让小敖给我当花童,敖三拿着请帖沉默了半天,还是没有说话。

倒是陶姐给我打了个电话。

“当年是真的希望你能找个好姑娘,过上好日子。”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可是你真的要结婚了,我又开始为他不值得了。”

我笑着摇摇头,“陶姐,你知道么,求婚之前我去过他那里。”

他的墓碑还是在原来那个地方,他的照片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所有人都在或多或少的变老,只有他一直是那个样子,微微笑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我问他我可不可以结婚,他没有回答。”

就像我问他可不可以喝可乐,可不可以不训练,可不可以吃小龙虾,可不可以学新歌一样,我一直在等他回答一句不可以,我从早上等到了晚上,他没有回答我。

“我又问他,可不可和我结婚。”

他还是没有回答。




老实说今天确实很忙,昨天拍了一场大夜戏,我整个人七荤八素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下了戏之后一脑袋扎在床上,发誓谁叫我我都不要起来。

刚趴在床上,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我随手翻了一下,手机软件告诉我,今天是和简亓一周年。

我垂死梦中惊坐起。

简亓的电话是中午打过来的,他在电话那边叫我以清,问我一周年想怎么过,我仔细想了想,决定请他吃顿饭,他在电话那边说好。

说是吃饭也只能在酒店吃,好在酒店的东西不算难吃,吃完饭回房以后我还在心里感叹,以后记住这家店,我要经常带简亓过来吃。

吃完饭以后就是工作,简亓负责帮我对剧本,我饰演的是一个本来玩世不恭但是唯独对女主认真并下定决心改过自新的富二代,简亓一边帮我对剧本一边对我笑。

“喂,我可不可以结婚啊。”我对着简亓喊到。

简亓捧着剧本,试图用小姑娘的语调对我说:“可以啊,你爱跟谁跟谁。”

我使劲憋住了笑,“那我可不可以跟你结婚啊。”

“可以啊。”

简亓式的轻描淡写。

我愣了一下,因为原台词是不可以,你做梦吧。

“你说什么?”我没有意识到我声音里的颤抖,或许叫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刚刚简亓说出的三个字。

“我说。”简亓放下剧本,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一边打开一边单膝下跪。

“可以啊。”

盒子里立着两枚差不多大小的戒指,有我和他的名字,上面的蓝钻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让人几乎要流泪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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