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自有万钧之力

蜚蜚(1)

警察马x法医丁  警察泗x法证源   警察敖x经纪人桃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自以为是其他一切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隶。

                                                         ——卢梭

 

 

马嘉祺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朦胧的灰色慢慢地笼罩着整个城市,云朵挡住太阳,整个城市都是阴沉的,他拧开床头灯,抓着床头柜上在前一晚放上的杯子,将杯中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凉意蔓延到整个身体,马嘉祺握着杯子的指尖已经用力到泛白,他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把杯子放回床头柜后,又将自己狠狠的摔回在床上,梦里的一幕幕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浮现在眼前,挥散不去。


梦里的主角是跳楼自杀的伯母,六岁那年他被她从孤儿院领出来,给了他一个家,会给自己做好吃的饭,会不介意自己的称呼,会给他搭配衣服,也会打趣他有没有收到情书,就这样一个温柔的女人,在他十八岁那年,因为丈夫出轨而跳楼自杀。


他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场景——就算没有日复一日的噩梦他也还能清楚的记得,他记得高三的周末是不自由的,学校因为领导视察难得在周五放了学,于是他和丁程鑫说好了要一起去他家里吃饭,阿姨会做糖醋排骨和虾仁,还会做丁程鑫喜欢的辣子鸡,他记得当时两个人走进楼栋时还一切平安。


结果前脚刚进楼栋,就听见一声闷响,仿佛有东西从高空抛下,两个人吓了一跳,毕竟这样的声音对他们来说太过陌生,可是下意识的,他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丁程鑫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好奇心作祟,两个人走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他所见到的,至今为止他还能够清楚的描述出来,当时每一处细节都不断的在他眼前放大,比如蔓延到鞋边的血水有多刺鼻,比如混在当中白色的脑浆有多骇人,比如不成型的肢体有多扭曲,比如那张模糊的脸他是多么的熟悉。


马嘉祺记得那个时候好像起风了,六七点的风还算是清凉,天空被夕阳染成一片血红,他呆呆的愣在原地,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在看到手腕处的红色手链时意识到趴在那里的,是他的阿姨。


丁程鑫在听到马嘉祺喃喃的说出阿姨的时候就捂住了他的眼睛,于是他的世界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他听不见围观群众的说话声音,也看不见警察面对他时眼里透露出的关心和心疼,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丁程鑫手心的温度,和无穷尽的黑暗。


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日子被他过的浑浑噩噩,在天地都把抛弃了他的时候,马嘉祺唯一的感知里,只剩下丁程鑫捂着他眼睛的那只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只手带着独有的温热,撑着他过了一道又一道难关。


后来他上警校,当警察,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中过子弹也打过子弹,躲过刀子也钳制过罪犯,策划过行动也参与过抓捕,每次他咬着牙给身上的伤做简单包扎后又投入到新一波的枪战中时,他总回想起来这只在黑暗中挽救了他的手。


那是他的自由,也是他的枷锁。



这个社会很简单,只是不太善良。



刚从噩梦当中缓过来,马嘉祺简单的冲了个澡,敖子逸估计在忙新案子,彻夜未归,马嘉祺想了一下前两天敖子逸同他的抱怨,叹了口气,另一间房门倒是关的紧,从门就能看出来房间主人大写的生人勿进的气势,马嘉祺瞥了好几眼,决定放弃叫这屋的主人起床。

 

谁不知道这位爷有起床气。

 

去厨房给自己简单的做了个早餐,吃完之后简单的洗了一下就开车去警局了,刚把车子停好,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同组的刘耀文打过来的,简单的告诉了他一下有案子发生,电话里刘耀文说在一中校园里,一个女孩儿从五楼一跃而下,用鲜血铺开了实验楼门口的水泥路,仿佛是用自己的死亡进行一场盛大的宣告。


马嘉祺挂了电话就赶往现场,顺便安排人手通知法医法证,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围了很多人,刘耀文正在同死者的班主任进行笔录,看见他过来了,点头示意一下。

 

“头儿。”

 

马嘉祺嗯了一声,刘耀文将笔录交给身旁的同僚,跟马嘉祺叙述案件。


“死者叫张璇,女,十六岁,在这所学校上高一,据目击者称当时正是刚下课时间,楼下的人不是很多,目击者着急去实验楼找老师,刚进楼就听见砰一声,根据痕检科的鉴定,最后我们把目标放在了五楼的废弃实验室,现在用来当做学校表演所需物品的小仓库。”


刚进楼就听见砰一声。


马嘉祺,什么东西掉了?

啊?不知道啊。


是不是哪家小夫妻打架把床头柜扔了,走看看去。


马嘉祺将自己从回忆里拔出来,抬脚向五楼走去:通知家人了吗?”


“通知了,她们家只剩下她妈妈一个,情绪...不太好。”


马嘉祺嗯了一声,心想十六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这样自杀了,换成哪个家长心里都不会好受,于是叮嘱刘耀文:“安抚好家人情绪,后续给做个笔录,调查死者背景。”

 

刚到五楼的小仓库,发现痕迹鉴定科的张真源和其他的工作人员正在取证,屋子里一堆专业器材,马嘉祺小心避开这些向张真源走去,这位多年同学兼好友见到他了之后扬扬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现场取证差不多了,五楼先封几天,方便二次取证,刚刚给Ben仔打了招呼去调了监控,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是教学楼,来往人多,脚印和指纹不一定能帮上忙。”


马嘉祺拍了拍张真源的肩膀,说句辛苦,又说这个案子发生在校园里,人多口杂,为了不引起学生们过度的恐慌,要尽早结案,又不能草草结束,一切都要按照程序去做,无可奈何,只能劳烦大家加班。


马嘉祺一向心思细腻,进退有度,再加上生了一副好皮相,人缘自然好,上学的时候张真源同他隔壁班,两个人自然熟稔一些,这会儿听了这话,纵使知道他是说客套的场面话,心里也很是受用,于是摆摆手,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打趣马嘉祺:“哪里说的上辛苦,马组长不要忘记请吃饭就好。”

 

场面话不宜多说,点到为止就好,更何况还是工作期间,于是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就各干各的了,张真源调查现场,马嘉祺调查背景。


马嘉祺让刘耀文开车回了警局,顺路买了一杯咖啡,路过三组的时候递给了一晚上没回家但是很明显也一晚上没睡觉的敖子逸。


三组最近在忙一起连环案,死者清一色的八岁女孩,且死前都受过侮辱,并被漂白水清洗了下体,验不出来DNA,证据被破坏,只能从其他关联证据当中下手,敖子逸带着三组整组人天天连轴转,每天埋头在证据海当中遨游,偏偏现场和死者都太过惨烈,身体和心理每天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边红着眼睛骂畜牲,一边扒拉着证据找线索。


敖子逸接了咖啡以后又一头栽进证据海里,马嘉祺觉得敖子逸没认出来递给他咖啡的人到底是谁,保守估计一下,可能这个人连自己手里拿的是咖啡还是橙汁儿都没分出来,刚刚看见敖子逸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大口新鲜出炉的热美式马嘉祺都都发抖,离开之前抽空看了两眼敖子逸桌子上的现场照片,摇摇头走开了。


这个世界一向是这样,肮脏,黑暗,血腥,许多人总是被现世安稳的假象所蒙蔽,却忘了自己时时刻刻都处于炼狱之中,世界本没有那么美好,乌托邦,象牙塔?拜托,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害怕森林中的大灰狼,所有的美好只能一切全凭自己想象。


他见过不少人,因为赌博输掉而打老婆,因为生了女儿而嫌弃儿媳,因为喝醉了酒而胡乱砍人,因为童年阴影而对穿白西装裤的男人抱有敌意,因为仇富而绑架,因为胆小而临阵脱逃。


他也见过有的人,上一秒还在信誓旦旦的说这样的事情他一辈子也不会碰见,下一秒就因为被车撞的支离破碎的肢体落在脚边而大喊大叫,尖叫声划破长空,成年人的世界现实肮脏又血腥,数不清的牢笼套在所有人的身上,逃离了一个还有另一个。


这世界向来不讨喜,更何况是处于这个世界里的人?


马嘉祺脚下不停,先不回办公室,直接去了法医室,尸体应该已经送去给丁程鑫解剖了,按理说自己只需要等结果就好,这会儿他更应该做的是调查死者背景,录口供,看死者家里,围绕着死者去展开一切的分析和推理,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一遇到跳楼案就会慌,索性去丁程鑫那儿坐着,寻个心理安慰。


等了个把小时,丁程鑫终于从解剖室出来,脱了身上的消毒衣,看见坐在这里的马嘉祺也丝毫不诧异,只是淡定的一边洗手一边问马嘉祺今天晚上吃什么。


从十五岁到现在,他向来知道马嘉祺要什么不要什么,比如此时此刻他需要的只是家长里短和解剖报告,而不是一句假意关心的你没事吧,虚伪披着仁慈的外表,实际上只是不痛不痒的二次伤害而已。

 

你没事吧?这句话的本质意义是希望回答的人说出来一句我没事,不信你可以尝试一下,如果说出来我有事,对方一定垭口无言,半晌沉默之后,胡言几句随口诌来关心话语,然后尴尬的结束这场没有必要的对话,其对话内容毫无意义,甚至放到八点档电视剧里都会被称为注水。


马嘉祺次次感激于丁程鑫的理解和细心,又有一丝被人撞破心思的尴尬在,手一下子变得没处放了起来,只能揉揉自己的鼻梁以掩饰尴尬,认真思考之后问丁程鑫:“前两天你不是说想吃糖醋虾仁了?今儿晚上给你炒。”


丁程鑫美食得逞心满意足,马嘉祺打小就有做饭的天赋,每天吃他做的饭都算是有口福,听到这个笑得眯起了眼睛,把马嘉祺往办公室外面赶,“行了小火柴,就等你这句话了,你赶紧滚吧我还要写报告。”马嘉祺可能是出生的时候身体有些先天条件问题,总是吃不胖,胳膊腿瘦的不行,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因此上学那会儿他就给马嘉祺取了个外号,叫小火柴。

 

后来有一年马嘉祺过生日,丁程鑫送给他一对项链,一个吊坠是火柴,一个吊坠是星星,丁程鑫亲自给他戴上项链,笑的一本满足:“你是火柴,我是星星,你火柴擦一下,就有星星了。”

 

那款项链至今还戴在马嘉祺的脖子上,多年了也没怎么买取下来过。


马嘉祺歇了这一会儿心情倒也平复下来了,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丁程鑫,“那下班了我来接你回家,你记得早点把尸检报告写完,案子发生在校园,时间拖太久了可能会让学生过度恐慌。”


丁程鑫笑着说好。


马嘉祺刚出办公室就被敖子逸拽着走,一边塞给马嘉祺一个文件夹,一边嘴里念叨着刚刚抓了一个嫌疑人,手底下那帮驴一句话问不出来,让马嘉祺这个著名的逢审必结的大神帮个忙。


马嘉祺被敖子逸拽着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嫌疑人叫秦信,男,32岁,看照片感觉斯斯文文的,相貌很清秀,看职业是做广告设计的,案发当晚在家做设计,父母在他六岁那年离婚,曾经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在他十岁那年死了,死因不明。


即使这个人的外貌很正经,给人一种他很老实不会犯罪的感觉,马嘉祺还是无动于衷。


马嘉祺从来不给人下第一印象,这样会影响他的判断,主观印象会导致人的思路跑偏,大多数的犯人犯下的罪恶都会和表征不符,马嘉祺每次带新人的时候,也经常警告他们,不要妄自给人定印象,当这个印象在你脑海中成型的时候,你就已经失败了。

 

表面老实的人也会杀人投毒,回家就抱着儿子玩游戏的人也会轮j少女,勤勤恳恳工作的人也会为了一点工资而谋杀老板。


审讯室的灯光刺眼,敖子逸坐在马嘉祺旁边,脸色不是很好看,这次的作案手法实在太不是人,可是他不得不去保持理智,哪怕他比谁都希望赶紧抓到凶手。


之前他的组员审秦信的时候反应太过激,被他扯着领子骂了一顿:“你他妈疯了!你有证据说他就是么!你找到作案工具了么!你找到定罪理由了么!你他妈什么都没有!你就说是!”


“你他妈是警察!不是上帝!你是拿证据给人定罪的!不是拿所谓的嫌疑怀疑和什么狗屁直觉!不知道怎么审犯人就他妈回警校重新读,别留在这儿给你三爷丢人!”


直觉害人,更别说警察。

 

警察从来不是凭借直觉去给人定罪,法庭看的是证据,完整的证据链能够直接指向单人的证据,当法官判定的那一刻,才能够真真正正的去判定这个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而不是在搜证的时候就去凭直觉去判定一个人的罪过。

 

警察的职责是搜寻证据,抓出罪犯,而不是凭借直觉去搜寻证据。

 

永远不要去“我觉得”“我认为”“我感觉”,一切凭借证据说话,永远保持理智,不要理会其他,为受害者抓出真凶,才是警察的责任和义务。


马嘉祺递给做笔录的同事一个眼神,又接了一杯水给秦信,这个男人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接水的时候手都在抖,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声音低到听不清,似乎被刚刚那个同事吓到了,敖子逸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暗骂了一声。


马嘉祺抚慰一般的笑了一下,将水杯放在秦信的手里,又特意放轻了声音:“不要紧张,我们只是问两个问题,刚才我的同事有些激动,大家最近天天熬夜,加班加点的,没有休息好,情绪状态难免有些失控,吓到你了吧?还请你理解。”


秦信挤出来一个不太轻松的笑容,在仰头对上马嘉祺的眼神的时候,好像真的放松了下来,喝了一口水。


马嘉祺拍了拍秦信的肩膀,使劲捏了一下,回到敖子逸身边,“你不要紧张,例行调查而已,接下来我们要问的问题可能会引起你的不满,但是为了避免你下一次再坐到我们面前,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给相互行个方便嘛,你说呢?”


秦信点点头,又喝了一口水。


“姓名。”

“秦信。”


“年龄。”

“三十二岁。”


“十月二十号晚上十点钟,你在哪里。”

“在家里赶设计…甲方急要。”


“有谁能证明?”

“…没,没有人能证明。”


“啧…”马嘉祺皱着眉,屈指敲了敲桌子,和敖子逸对视一眼,“秦先生,按理来说,您这样很困难啊…这样吧,我换个问题。”


“您妹妹,是怎么去世的?”



抽奖:https://m.weibo.cn/5565555014/448577043972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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